亂彈《考城隍》

Posted by Lanliet on 2016-07-30

亂彈《考城隍》

涉及到兩本推理小說的泄底,慎看。

《考城隍》,作爲《聊齋誌異》的第一篇,固然是第一篇(或者是唯一一篇)讀的。自「病臥」始入虛,故開頭除簡單的人物簡介外便直入虛部。雖然「病臥」是事實上入虛的,但初讀此句並不會知道,直到「文宗未臨,何遽得考」才開始暗示有點不對勁,而「路甚生疎」更加強懸念,確認進入「夢中」之景。其夢並非夢,若僅爲夢,又爲何現實中會死去,惟脫離人間爾。

整篇敘事時間是:慢(吏來催促段)——快(至一城郭,其中「路甚生疎」便已概括)——慢(赴試,以其爲整篇高潮所在)——快(回到現實,「後九年,母果卒」)——慢(公成神人)。重點安排於中部,赴試一段。其赴試大概不到一日(吏來催促便策馬,到達城郭之後,未寫其住宿,而赴試後送別亦當爲一日之內),而回到現實後,便「時卒已三日」,以其所至之地時間快於人間,故並非地獄,而是天上。回顧前述敘事時間之快慢,或可得出其視角可爲天上的視角,人間的時間之快,當爲天上的觀點。然首「予姊丈之祖」,中張生贈詩「都忘其詞」,尾「公有自記小傳,惜亂後無存,此其略耳」增加的虛(真)幻(實),亦標明其視角受限。正因有了這貫穿全文的三句話,這篇才不全是上帝視角。之所以說「不全是」,並非確鑿說「一定是限制視角」,純屬個人趣味。余以爲其像是「僞裝成限制視角的全知視角」。今之推理小說,有「僞裝成全知視角的限制視角」,表面上是描寫客觀事實,實際上卻隱藏了觀察的主體,如三津田信三的《厭魅·附体之物》和麻耶雄嵩的《瑩》。蒲松齡利用的視角則反過來,余見識短淺,還尚未知推理小說有此視角的。故《考城隍》各種結合,虛實相生,快與慢之變動,全知與限制之轉換,精彩之極。

另外有意思的是,回到現實後,「果有張生,於是日死矣。後九年,母果卒。營葬既畢,浣濯入室而歿」連續三句話死三個人,不知今之推理小說有無此寫法。

關於本篇中心「有心爲善,雖善不賞;無心爲惡,雖惡不罰」以動機來主持公正,以及「有花有酒春常在,無燭無燈夜自明」標明心境一句,此其略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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